□文/刘慧珍
(接上期)
工 作
那年是一九八九年,大中专毕业生国家负责安排工作。毕业后,在家过了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便被分配到老家一个乡镇卫生院去了。
我去的乡镇,是本县人口规模和土地面积最大的乡镇之一,卫生院规模仅次于县人民医院,周边几个小乡镇的病人都来这里看病住院,病人还是挺多的。那时,正值流行性乙型脑炎高发季节,患乙型脑炎儿童特别多,每个患儿都要输液。我实习期间,就打过三个小儿头皮针,仅此而已。
可是我能怎么办?工作了,不能说不会,大家都很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初到单位,一切都那么让人忑忐不安,这个时候才觉得“事非经过不知难,书到用时方恨少。”不会打小儿头皮针,也必须硬着头皮上。那段时间,我时常因为事情干不完、做不好哭了好几次鼻子,好在所有的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过程。
白天还不是最难的,夜晚才是最大的挑战。晚上来病人是常有的事,我最害怕的就是上夜班。轮到我上大夜班(晚上十二点接班)的那天,我都是吃过晚饭不到七点钟,就赶紧洗漱好先上床睡个觉,可是心里却总想着晚上上班千万不要来病人,万一有病人又该怎么办?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想这些,怎么也睡不着,等到实在折腾得坚持不住要睡了的时候,上一班的护士就过来敲门叫上班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睡着,听见敲门声我就惊醒了,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打着手电筒去上班,还不忘带上一本教科书,想着万一碰上难处理的事情好立马翻翻书。
那时的乡下普遍都只有白天供电,夜里十二点以后是没有电的。我先跟着上一班护士,一起去每一个病房巡视交接。医院住院部是前后两栋平房,相距约有五十米,房侧由一排附属房连接起来,整个住院部就像一个卧倒的“U”型。其中一栋病房是建在山坡上的,它的后面就是山了,夜里,常有老鼠之类的动物哧溜一下从你身边蹿过。
黑漆漆的深夜,我们俩提着马灯走完一圈,她就下班了。于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办公室,桌子上点着这盏马灯,面前摊着书,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书。当时才十七岁的我,面对这样的夜晚,说不害怕是假的。有正在输液的病人还好,起码他的房间还有烛光,若是已经结束当天的治疗了,病人家属为了省钱,便会吹熄烛火,病房便漆黑一片。每隔一两个小时,我便要提着马灯去巡视一圈病房,每每这时候,我就觉得我怎么这么像南丁格尔呢。
每次晚班总会遇到来急诊的病人,小孩子尤其多。夜间打头皮针是非常考验技术的。没有自然光,也没有日光灯,只有这盏煤油灯,只要有一点点风,煤油灯的火苗就会晃动,一晃,明明看好的血管又不见了。让家属给打手电筒,但是打手电筒也很要技巧,正面直射是不行的,会反光,一定要找好角度,手还不能抖,抖了又会影响我操作。
晚上带孩子来看病的家属一般最多也就两个人,一个人要负责按着患儿的头部,不让他乱动,另一个人负责打手电,若是遇上比较蛮的小朋友就麻烦了,一个大人是按不住的,只能放弃打手电。这样,只有就着煤油灯打了。晚上整个住院部只有我一个护士,所以不管再难打的针,我都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好,我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锻练人。我就这样迅速的成长起来了。记得我刚去的时候,当时的医院院长戏称我是飞鸽牌的,他认为我是县城来的女娃子,根本待不久。最终的事实却是,和我差不多时候分配去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而我,在这家医院,一直呆了九年。他没料到,我也没想到。我的青春岁月都是在这个农村小镇度过的。
后来,我通过考试进了县城,再后来,我们一家人又来到了市区。我的工作环境在变化,国家在变化,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那些曾经走过的日子,那些年曾经吃过的种种苦,都过去了,变得风清云淡。留在我记忆中的,只剩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我只记得,忙碌之后的快乐、幸福和充实,以及每一次挑战自我后的成就感。
我们需要感谢的,往往不是那些唾手可得的幸福。感谢那些年的磨砺,让我从一个黄毛丫头蜕变成知性中年,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在于经历吗?此刻,我想着,下一站,一定要更精彩。
(全文完)
摄影 赖海燕(路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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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慧珍,江西赣州人,一个爱好文字的医务工作者,努力用平实的文字记录平凡生活、用温暖的语言抚慰心灵。章贡区“艺动章贡”全民艺术普及工程文学创作班首届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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