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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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高考,一中取得比较好的成绩,作为奖励,学校分两批安排毕业班老师外出旅游,我选择了第一批。
旅游的目的地是青岛威海蓬莱大连一线。来回四天时间,每一个景点参观时间导游都精确安排到分钟,到了时间,就得赶到大巴车边,等着上车,然后再开往下一个景点。旅游的时间大多花在车上和指定的购物场所,人被弄得精疲力尽,到了晚上有再好的节目也只想躺在床上,不愿动弹。记得邱老师购物最多,鱼干、俄罗斯酒壶……左拎右提几大包,上了车就嫌东西多,要把鱼干分给大家,可没人喜欢,车厢满是鱼腥味。在返回大连的时候,我脱队买了船票去往天津。
船是滚装船,我记得我睡的是甲板负一层的通铺。凌晨六点,一阵骚动让我惊醒,顾客都往甲板上跑,我问边上的人发生什么事了,他说是去看日出。我向学生讲授过姚鼐的《登泰山记》,姚鼐在泰山之巅看到的日出是这样描述的:“……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
我走上甲板,倚着船舷,看到的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在我眼睛平视之处,太阳这位主角以一种圆润饱满的轮廓,以一种调和得艳丽又柔和的色彩呈现在面前,即使没有天空和大海相衬,它也能震人心魄。它的气势、它的色彩充领了整个世界,令一切皆为配角。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是很难感受到这种震撼的,几天旅游还不如一朝所见。
船到塘沽港,又转车前往市区,后来才知道大连有到天津的快艇,时间只要四小时,但如果坐了快艇,又怎么看得到日出呢?坐滚装船倒是幸运了。
弟弟早些年出门在外做物流。此行天津,是去弟弟那熟悉一下“物流”是怎么运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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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天津,很惊讶,它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繁华,相反,跟一个地级市没有什么区别,步行街、滨江道上有随意丢弃的垃圾,它可是全国的直辖市啊!出租车是三厢和两厢的夏利,我坐的一辆还没有空调,司机不敢打开空调,怕动力不够。比起上海深圳,它只能算是“全国最大的农村”——很多人都这样戏谑——但这又何妨,也许它就是为后来者准备的一座城市,这后来者里面就包括我。
2006年年底的一天,弟弟打来电话,说“你过来吧。”我收拾好行装,挟空空的口袋,坐了16个小时的火车。比起十年的等待,它已经足够快了,我感到希望触手可及了。
话说1997年,我受同事鼓动,进入股市。我们坐车去市里开户,买了几张全国的、本省的证券报纸。我们开始研究绩优股、市盈率、K线图……每天必听专家点评。一万元入市,没到两个月就变成三万。我还买了一个解码器,在电视机上钻一个洞安装好,再调到“浙江台”,这样就可以了解适时行情,比之前电话委托瞎子一样炒股,要先进了一大步!
长虹、格力、美的、春兰、深发展……这些绩优股,每买必涨、必赚。于是,我四处借钱,本金超过十万,也因此坠入深渊十年。有几年,股市一轮一轮暴跌,我跌了卖,卖了又买。最后只剩下付利息的钱,最后付利息的钱要拿工资来弥补。
黑暗的深渊,谁递给你梯子,谁为你点亮烛光?我的亲人。当我用了几年的时间在天津,等再回到工作的地方,我把我的十年捡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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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梯子与光芒,出头之日便可期待。这好像说得很哲理,似乎还有点“玄学”的味道,事实上,我的好运终于来了并不断验证这句话的正确:我身无分文,姐姐为我借了四十万;付款方每个月都催着问你要账单,让你的垫资及时回笼,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人家也很乐意再借钱给你;2008年又碰上北京奥运会;几年间运输只出过几次小事故……运输登记簿越来越厚,一行行的数字一点都不抽象。每天晚上我似乎最乐意做这道功课,最后一行必是今日收入多少。我终于有了买豆浆要喝一碗、倒一碗的气势。
我的一些亲戚再没因为我而差点翻脸,因为欠他们的钱还清了,押在信用社里的房产证也拿出来了,他们恢复了待我和善的笑容。我从心底里感激他们,如果没有拖累他们,我可能会选择放弃,我怎么能忍受十年煎熬。
我在归还信用社最后的借款的时候,深感旧社会万恶的地主用利滚利压搾穷人的无情,三万元的本金还了七万五,还不包括以前还过的利息。我从包里取出这些钱放在柜台的时候,我感到的是自己的无情。这本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就这样一推了之,当眼前一大摞的血汗钱成了那血盆大口的囊中之物,听到的是冷冷的一句:欢迎下次再借!我好心痛啊,恨不得搧自己几个耳光。
(未完待续)
供图 谢平(路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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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平,江西广昌人,赣南师范大学1980级中文就读,曾为天津某物流公司总经理,现居广昌。教育系统工作,散文作品见《厦门日报》等报刊,赣州路开文化文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