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赖加福
王秀英，赣县区大埠乡黄田村人。童养媳出身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年来到人世的，但第一次见到红军队伍是什么时候，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1929年一个寒冷的冬天，自小受尽苦难的王秀英，听人说红军来到了黄田，就驻扎在离自己屋场不远的园子山。别人还告诉她，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专门帮穷人说话，打土豪、分田地，红军的宣传队在园子山唱歌、跳舞、打花鼓，宣传动员穷苦农民参加红军，开展反封建压迫斗争，尤其是倡导妇女解放、婚姻自由、废除童养媳陋习。
像平静的湖面投下了颗石子，王秀英的心思泛起了波澜。姑娘家坐不住了，她要自己去园子山看看。
园子山原来是一位地主老财建造的私人宅院，房子十分宽大气派，雕梁画栋，做工讲究。平时，穷人是进不了这院子的，就是路过，也得远远避开绕道走。红军来了，地主老财逃走了，情形就不同了。
第二天，王秀英约上几个姐妹跑到园子山，院子里的情景顿时让王秀英大开眼界。王秀英这时才知道，红军队伍里不仅仅有男人，还有很多女红军。一个女红军正好看到王秀英她们几个农村姑娘来了，上前就拉住王秀英等人的手，热情招呼：“快到屋里坐，喝杯茶吧。”
长这么大，王秀英还没有碰到过有人这么客气地对待她，给她端茶倒水，把她当人看。王秀英心里涌出看见亲人的温暖。这一天，王秀英在园子山呆了很久，不停地看着、听着，感觉眼睛看花了，耳朵也不够使，一整天都沉浸在从没有过的开心中。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开开心心，哪有多好呀！晚上，回到家的王秀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白天在园子山看到的情景，老在眼前浮现，特别是那女红军英姿飒爽的身影，像一棵小树苗在王秀英心上扎下根来。
要是自己当了红军，不就也能像那女红军一样了吗？对，我也要去当红军。王秀英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一冒，王秀英仿佛透过厚实的云层，看到灿烂的阳光一般，心扉一下敞亮了。但很快，她又想到，就在去年，因为参加农民武装起义，很多大埠的乡亲被国民党反动派和当地的土豪劣绅残忍地杀害了，有的还诛连了同族亲人。如果现在自己提出去当红军，一直胆小怕事的家里人一定不会同意。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王秀英想了很久，才在心里拿定主意。
第二天一早，家人刚起床，王秀英抬腿就往外面走，家里人问她去哪里，“砍柴。”王秀英拿了砍刀和挑竿，佯装要上山砍柴。
砍柴是假，找红军是真。王秀英来到园子山，找到昨天那个接待了她的女红军，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志，我也要当红军。”
驻扎在园子山的红军本来就是带着扩红任务来的，一听王秀英说要当红军，都表示欢迎。一位红军干部走过来问王秀英：“当红军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家里人同意吗？”
“家里人怕，现在同他们说，肯定不同意。不过，我不怕。”王秀英坚定地说：“我先当，以后再同他们说。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在路上等你们，悄悄跟你们走。”
红军离开大埠的那天，王秀英加入了红军队伍，分在宣传队做宣传工作。
新的生活仿佛一把钥匙，给王秀英年轻的生命注入了澎湃的激情与动力，让她看到了光明的前途和希望。王秀英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一路行军，一路跟随战友们走村串户，宣传革命道理，号召穷苦的农民们团结起来，投身革命洪流，推翻地主的剥削压迫。
1935年1月28日，红24师和独立三团、独立十一团及赣南地方武装五六千人，进攻驻守在赣县与信丰交界处牛岭的粤敌第一师一个营，红军遭到重大损失。王秀英和另外五名女红军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她们一起撤退到于都祁禄山，隐藏在安前滩乌石坑密林里一个造土纸的木棚里。这个木棚当时也是红军伤病员的一个救治点，20多个红军伤病员临时安置在这里，王秀英等人随即承担起照顾他们的任务。
白色恐怖，处处惊心。不久，由于当地叛徒的告密，国民党铲共团得到女红军和伤病员留在山区的消息,重兵包围了救治点，六个女红军和20多个红军伤病员被全部抓住。
敌人对被捕人员严刑拷打，威逼他们反水，六个女红军和20多个红军伤病员没有一个人松口。20多个红军伤病员很快便被敌人折磨得奄奄一息，丧心病狂的敌人还不死心，他们当着六个女红军的面，把20多个红军伤病员一一残忍杀害，以此恐吓王秀英等女红军。
王秀英她们几个女红军，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在红军队伍里学习、战斗了四五年，再也不是敌人想吓就吓的柔弱女子，面对敌人的残暴，她们的骨头比山里的石头还硬。国民党军队屠杀红军伤病员的恶行，与红军队伍医治国民党军队伤病员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六个女红军更是对国民党反动派添加了刻骨仇恨。
敌人将女红军全部关押到上岭岗村的张氏祠堂。劝降不成，唯利是图的敌人恼羞成怒，暗地里又打起了歪主意，要将她们卖人换钱。
一个礼拜后，敌人把王秀英等几个女红军押解到区公所公开拍卖，警告她们要“嫁人从良”，继续做“土匪婆”便要砍她们的脑袋。王秀英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给当地的一个地主做小老婆，吃喝不愁；一个是嫁给祁禄山坑溪村斜下屋场一位叫张绳祯的农民。
能活下来，就有机会再回到红军队伍里去。王秀英一咬牙，答应嫁给张绳祯。
王秀英虽然是被卖到张家的，但张家人都很敬重她。此后的日子，王秀英与张绳祯齐心经营家庭，养育大一儿一女。王秀英的心里始终装着红军，她一直相信，红军一定能胜利，红军一定会回来的。
王秀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由于曾经参加过红军，并且一直保持革命意志，组织上安排王秀英到祁禄山镇工作，曾任镇妇联主席，她积极协助当地政府做好革命工作。即使退休后，也一直坚持讲述红军故事，勉励后人像红军一样，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为人民谋幸福。
1991年，曾经的红军女战士王秀英老人去世。
（素材来源：赣县区大埠乡黄喜亮）
本期图片来源于路开文化图库
王秀英，赣县区大埠乡黄田村人。童养媳出身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年来到人世的，但第一次见到红军队伍是什么时候，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1929年一个寒冷的冬天，自小受尽苦难的王秀英，听人说红军来到了黄田，就驻扎在离自己屋场不远的园子山。别人还告诉她，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专门帮穷人说话，打土豪、分田地，红军的宣传队在园子山唱歌、跳舞、打花鼓，宣传动员穷苦农民参加红军，开展反封建压迫斗争，尤其是倡导妇女解放、婚姻自由、废除童养媳陋习。
像平静的湖面投下了颗石子，王秀英的心思泛起了波澜。姑娘家坐不住了，她要自己去园子山看看。
园子山原来是一位地主老财建造的私人宅院，房子十分宽大气派，雕梁画栋，做工讲究。平时，穷人是进不了这院子的，就是路过，也得远远避开绕道走。红军来了，地主老财逃走了，情形就不同了。
第二天，王秀英约上几个姐妹跑到园子山，院子里的情景顿时让王秀英大开眼界。王秀英这时才知道，红军队伍里不仅仅有男人，还有很多女红军。一个女红军正好看到王秀英她们几个农村姑娘来了，上前就拉住王秀英等人的手，热情招呼：“快到屋里坐，喝杯茶吧。”
长这么大，王秀英还没有碰到过有人这么客气地对待她，给她端茶倒水，把她当人看。王秀英心里涌出看见亲人的温暖。这一天，王秀英在园子山呆了很久，不停地看着、听着，感觉眼睛看花了，耳朵也不够使，一整天都沉浸在从没有过的开心中。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开开心心，哪有多好呀！晚上，回到家的王秀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白天在园子山看到的情景，老在眼前浮现，特别是那女红军英姿飒爽的身影，像一棵小树苗在王秀英心上扎下根来。
要是自己当了红军，不就也能像那女红军一样了吗？对，我也要去当红军。王秀英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一冒，王秀英仿佛透过厚实的云层，看到灿烂的阳光一般，心扉一下敞亮了。但很快，她又想到，就在去年，因为参加农民武装起义，很多大埠的乡亲被国民党反动派和当地的土豪劣绅残忍地杀害了，有的还诛连了同族亲人。如果现在自己提出去当红军，一直胆小怕事的家里人一定不会同意。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王秀英想了很久，才在心里拿定主意。
第二天一早，家人刚起床，王秀英抬腿就往外面走，家里人问她去哪里，“砍柴。”王秀英拿了砍刀和挑竿，佯装要上山砍柴。
砍柴是假，找红军是真。王秀英来到园子山，找到昨天那个接待了她的女红军，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志，我也要当红军。”
驻扎在园子山的红军本来就是带着扩红任务来的，一听王秀英说要当红军，都表示欢迎。一位红军干部走过来问王秀英：“当红军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家里人同意吗？”
“家里人怕，现在同他们说，肯定不同意。不过，我不怕。”王秀英坚定地说：“我先当，以后再同他们说。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在路上等你们，悄悄跟你们走。”
红军离开大埠的那天，王秀英加入了红军队伍，分在宣传队做宣传工作。
新的生活仿佛一把钥匙，给王秀英年轻的生命注入了澎湃的激情与动力，让她看到了光明的前途和希望。王秀英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一路行军，一路跟随战友们走村串户，宣传革命道理，号召穷苦的农民们团结起来，投身革命洪流，推翻地主的剥削压迫。
1935年1月28日，红24师和独立三团、独立十一团及赣南地方武装五六千人，进攻驻守在赣县与信丰交界处牛岭的粤敌第一师一个营，红军遭到重大损失。王秀英和另外五名女红军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她们一起撤退到于都祁禄山，隐藏在安前滩乌石坑密林里一个造土纸的木棚里。这个木棚当时也是红军伤病员的一个救治点，20多个红军伤病员临时安置在这里，王秀英等人随即承担起照顾他们的任务。
白色恐怖，处处惊心。不久，由于当地叛徒的告密，国民党铲共团得到女红军和伤病员留在山区的消息,重兵包围了救治点，六个女红军和20多个红军伤病员被全部抓住。
敌人对被捕人员严刑拷打，威逼他们反水，六个女红军和20多个红军伤病员没有一个人松口。20多个红军伤病员很快便被敌人折磨得奄奄一息，丧心病狂的敌人还不死心，他们当着六个女红军的面，把20多个红军伤病员一一残忍杀害，以此恐吓王秀英等女红军。
王秀英她们几个女红军，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在红军队伍里学习、战斗了四五年，再也不是敌人想吓就吓的柔弱女子，面对敌人的残暴，她们的骨头比山里的石头还硬。国民党军队屠杀红军伤病员的恶行，与红军队伍医治国民党军队伤病员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六个女红军更是对国民党反动派添加了刻骨仇恨。
敌人将女红军全部关押到上岭岗村的张氏祠堂。劝降不成，唯利是图的敌人恼羞成怒，暗地里又打起了歪主意，要将她们卖人换钱。
一个礼拜后，敌人把王秀英等几个女红军押解到区公所公开拍卖，警告她们要“嫁人从良”，继续做“土匪婆”便要砍她们的脑袋。王秀英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给当地的一个地主做小老婆，吃喝不愁；一个是嫁给祁禄山坑溪村斜下屋场一位叫张绳祯的农民。
能活下来，就有机会再回到红军队伍里去。王秀英一咬牙，答应嫁给张绳祯。
王秀英虽然是被卖到张家的，但张家人都很敬重她。此后的日子，王秀英与张绳祯齐心经营家庭，养育大一儿一女。王秀英的心里始终装着红军，她一直相信，红军一定能胜利，红军一定会回来的。
王秀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由于曾经参加过红军，并且一直保持革命意志，组织上安排王秀英到祁禄山镇工作，曾任镇妇联主席，她积极协助当地政府做好革命工作。即使退休后，也一直坚持讲述红军故事，勉励后人像红军一样，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为人民谋幸福。
1991年，曾经的红军女战士王秀英老人去世。
（素材来源：赣县区大埠乡黄喜亮）
本期图片来源于路开文化图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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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加福，生于1972年，江西省会昌县人，小学教师，赣州市作家协会、赣州市章贡区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辽河》《散文诗世界》《教师报》《今朝》等，出版散文集《饮一江湘水》（团结出版社，202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