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开原创】“闹革命,才能活下去”——赣县

文/丁忠
 
赣县英烈谱:韩孔倪,1900年生,大埠乡韩村人。1928年参加大埠农民武装起义,韩村暴动队长。1931年杀害于大埠,终年31岁。
 


 
1928年1月初的一天,阴雨连绵,气候寒冷。
 
赣县大埠乡韩村泥泞的山路上,两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年轻人,行色匆匆地来到一户农家门前。领头的年轻人敲了敲门,不久,屋门露出一条缝,里头的人朝外看了看,认清来人后,把门稍微又打开了些。
 
两个年轻人进得屋内,穿过厅堂,从后院辗转来到另外一户人家。进到那户人家的里屋,方见有几人烤着火盆,已经等候多时了。
 
屋子里一人焦急地问:“老孔,怎么样,干不干得成?”
 
被称为“老孔”的年轻人悄悄地回答:“没问题,上级已经批准了。不光是我们韩村,杨雅、小坪、大小坝等多个地方都已经发动起来了,有好几千人呢。”
 
另一人有点担心:“大哥,我有点怕,可别把这条命给丢掉了。”
 
“老孔”:“怕什么,被打死总比被饿死划得来!反正不干也是要饿死。”
 
“老孔”又对其他几个人说道:“我们要相信共产党,只有把地主、恶霸都打掉,大家才有饭吃。还有,一旦干了,就不能反水,不把反动派杀掉,他们就会来杀掉我们!”
 
听了“老孔”的话,屋子里的人个个都热血沸腾,全身充满了力量,异口同声地说:“为了饿不死,跟着共产党干!”
 


 
“老孔”原名叫韩孔倪,是赣县大埠乡韩村人氏,生于1900年,在家中排行老大。他从小机智灵活,胆大心细,颇有主见,是村子里有名的调皮鬼和孩子王。尽管那个年代村民家家户户都极度贫穷,但他食量惊人,从不挑荤素,所以长大后身形魁梧,体格健壮,下河摸鱼、上山砍柴、扶犁耕田、插秧莳田,样样都十分在行。
 
由于缺吃少穿,有病得不到及时医治,韩孔倪目赌亲人们一个一个离去。先是正值壮年的父亲暴毙而亡,接着是体弱多病的妻子因无钱医治被病痛折磨至死,再后来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因长期营养不良,结果躺在他的怀里不幸夭折。时下,家里只留下中风多年的母亲,两个弟弟韩孔侯、韩孔仞,以及年幼的儿子韩遵境。
 
面对亲人们的离去,韩孔倪的内心无比痛苦,却又毫无办法,只能默默地流着泪。母亲也陪着他落泪,嘴里不断地自责道:“都是我拖累了大家,怎么不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先死呢……”
 
韩孔倪跪倒在母亲的床边:“姆妈,不怪你,不怪你,都怪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韩孔倪走上革命道路,利益于大埠先期共产党人赖传珠的影响。赖传珠有位姑姑赖炳秀(音)与韩孔倪同村,有一阵,在赣州念书的赖传珠来到姑姑家小住。他得知韩孔倪家的情况后,悄悄找到韩孔倪:“孔倪哥,跟着我们一起干革命吧,打掉那些地主恶霸和反动派,大家才有饭吃。”
 
韩孔倪将信将疑:“我们有这个能力打倒他们吗?”
 
赖传珠:“这有什么不可以,清朝不是被孙大总统推翻的嘛。只要我们穷苦人家把拳头抱在一起,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韩孔倪被赖传珠说动,开始与赖传珠一道参加革命活动。他身边很快就聚焦起了一批年轻小伙,两个弟弟也随同他加入了革命队伍。
 


 
1928年1月7日,中共赣南特委和赣县县委在崆峒山天主教堂召开了中共赣州南区区委扩大会议,会上讨论了大埠农民武装起义准备工作,韩孔倪随赖传珠参加了会议。本文开头提及的内容,即为韩孔倪会后回到韩村时的情景。
 
从上级带回最新指示后,韩孔倪被任命为韩村暴动队的队长,着手准备暴动工作。暴动队积极发动村里更多的小伙子参加革命队伍。也许是穷怕了、饿怕了,听说革命成功之后,家家户户都有饭吃、有衣穿,参加队伍的人越来越多。
 
1928年2月,大埠农民武装起义前两天的深夜,韩孔倪带领队员们改头换面,装扮成附近山上的土匪,偷袭了当地赖氏、彭氏几家地主豪绅的家,从他们的宅院里抢夺了稻谷五六十担、布匹两百多匹,用于起义前的最后准备。
 
兵荒马乱岁月,土匪下山抢劫的事件时常发生,被偷袭的地主豪绅以为真遇上了“土匪”,只有认命,还不停地朝厅堂里的祖宗遗像作揖:“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好在命没有丢掉!”
 
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两天后,韩孔倪等众多“泥腿子”,一场更大的“劫难”将再次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1928年2月18日,大埠农民武装起义暴发。在刘传雅、钟正泉的带领下,韩孔倪率领韩村暴动队,与杨西、杨雅、阁屋的暴动队队员一道,高举红旗、手持梭镖、大刀,扛着各种土枪、土炮,蜂拥而起,向赖村进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取得了胜利。同时,向汉城、钟正洲、汤礼柏等带领的队伍攻打上寨子彭屋,也很快取得了胜利。
 
庆祝大会上,大家敲锣打鼓、欢天喜地,比过年还兴奋。庆功宴上,红烧猪脚、白斩鸡、米粉肉、酸菜炒大肠等平日里压根都吃不着的食物,这下竟全都有了,大人小孩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年幼的韩遵境对韩孔倪问道:“爸爸,今后我们每天都有肉吃了吗?”
 
韩孔倪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是啊,今后我们就有肉吃了。”
 
话未说完,韩孔倪不禁想起早年夭折的女儿。女儿长期营养不良,临死前,已经瘦得像一纸树叶一样,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如果女儿还在,该有多好啊!韩孔倪感喟得长叹一口……
 


 
1928年3月,大埠农民武装起义失败后,韩孔倪带领数十名暴动队员,来回于大田、长洛、罗坳、韩坊等地,一面躲蔽敌人的追杀,一面坚持革命活动。为了防止敌人的报复,他不得不把年仅8岁的儿子韩遵境带在身边,过着东躲西藏、风餐露宿的生活。
 
时间转眼来到1931年。临近中秋,韩村的地主放出话来:日子过去这么久了,凡本村外出的男丁,无论什么原因,只要回来,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每人还可以分到两斤猪肉。
 
消息传到韩孔倪耳朵里,平日里对地主豪绅一向知根知底的韩孔倪,不是没有警觉。但看到身边的战友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饭了,他决定还是带着儿子冒险回家一趟。
 
韩孔倪对自己面临的危险没有过多去想,唯一想到的是,万一地主说得是真的,他就可以带上两份猪肉回到队伍中来了,身边的这批战友们就可以难得地改善一回伙食了。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不冒险,谁去冒险!
 
中秋节当天下午,韩孔倪带着儿子出现在韩村的祠堂门口,不少乡亲见了,纷纷围过来问长问短。
 

同一天,韩孔倪躲在外地的大弟韩孔侯也回到了村里。母亲见了两个儿子,特别是见了孙子韩遵境,既高兴又担忧:“回来就好,怕就怕……”

韩孔倪安慰母亲道:“没事的,都是同吃一管水的,说话总要算回数吧。”
 
可是,国民党反动派和当地的土豪劣绅,他们哪里改得了不把穷苦人逼上死路就不罢休的本性,韩孔倪、韩孔侯兄弟俩刚回到村里,还没等他们多说上几句话,早已重兵暗中等候的敌人一拥而上,把他们打倒在地,捆绑得严严实实。
 
看着两个儿子被抓,母亲捶打着自己的两条腿,哭喊道:“天杀的啊!你们怎么把我的儿都抓走啊!”
 
第二天,在大埠真君庙门口,韩孔倪被反动派残忍杀害,时年31岁。
 
父亲牺牲后,韩遵境先后在地主家放牛,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便开始给人家做长工。新中国成立后,作为革命烈士子女,韩遵境被选为村干部,兢兢业业为村民服务。享年九十余岁。
 
(素材来源:赣县区大埠乡韩序平、韩时佐。其中,韩时佐系烈士韩孔倪之孙、韩遵境之子。)
 
本期图片来源于路开文化图库
 


丁忠,江西赣县人,江西省影视艺术家协会会员,赣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赣州广播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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