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开原创】回忆我的父亲(钟业洪)

文/钟业洪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一年了。2021年的9月11日早上8:30,在赣州殡仪馆看着父亲的遗体推进火化炉,我瞬间感觉到,从现在起,我再也没有父亲、再也我没有“爸爸”来叫了,泪水忍不住直往下流。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后,倒头蒙睡,其实根本就睡不着,父亲的点点滴滴一直在脑海中流淌。遂起床,书写下清代宋凌云所作《忆父》,希望在梦境中回到父亲身边:
 
吴树烟云断尺书,迢迢两地狠何如?
梦魂不惮长安远,几度乘风问起居。
 
父亲是位信念坚定的人。他出生于1939年,1958年中专毕业进入供销系统工作,一干就是40多年。1960年,父亲和志同道合的母亲喜结连理,自此两人勤俭持家,生下我们5个孩子(4男1女),在那个困难时期,夫妻俩仅靠几十元工资抚养5个孩子长大成人,实属不易。
 
父亲担任过原县级赣州市蟠龙、湖边(现均属赣州经开区)两地基层供销社的负责人,历经了计划经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直至以市场经济为主体的时代变迁。计划经济时代,他树立为供销事业奋斗终身的信念,一颗红心发展经济,保障供给;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他响应号召,主动为政府分忧,大胆搞承包、兼并、租赁改革。
 
后来,父亲成为留守人员,直至下岗。到这时,父亲才发出感慨:“我都有点搞不清楚,我一辈子踏踏实实办事,坚持供销制度改革,怎么最后却把自己改到下岗的结局?”
 

不过,郁闷几天后,父亲还是醒悟过来了。“作为一名有40多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我坚信党的政策。国家制定的政策,需要我们共产党员带头支持和拥护!”
 
父亲40多年工作在供销系统,虽然没有显赫的地位,没有过指点江山的业绩,但在基层平凡的工作生涯中,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他几十年如一日,一身正气,赤胆忠心,淡泊名利,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基层供销事业,从父亲身上,我看到了一名老共产党员深厚的共产主义情怀。
 
父亲是慈祥和蔼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读中学,父母从蟠龙供销社调至湖边供销社工作,家也随之搬至湖边。由于姐姐、姐夫在蟠龙中学任教,我遂留在蟠龙中学读初中,每周六下午下课后及周日下午(那时一周只有周日休息),即乘坐4路公交车往返于湖边的家里和蟠龙的学校。
 
那时,每周回家一次,母亲即给我1元钱,乘车往返花0.5元,剩余的就是我一周的零花钱。在一块冰砖才需要5分钱的当时,1元钱应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尽管这样,当周日我从家里出门时,父亲时常又要偷偷塞给我5角或1元钱,还悄悄的告诉我:“不要让你妈知道了!”(现在想来,父亲多少还是有点“妻管严”。)
 
再以后,我考取到赣州师范(学校设址于沙石楼梯岭)读书。那时,母亲每周给我10元钱。作为基本的学习生活费用,这钱本来已经是足够的了,但我每周离家时,父亲仍时不时再塞给我2元5元的。这些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父亲给予我的,是一份挥之不去的疼爱。
 

2001年,儿子尤欣3岁多,入学章贡区保育院(大公路西段),我在章贡区纪委工作,爱人还在乡下任教,家在健康路的生佛坛前华厦花园。从那时起,已办理退休的父亲,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从父母住的城郊湖边境内宋城路,过西河大桥,步行一个多小时来到我的住处,照顾儿子起床、洗漱、早饭、送上学,下午接回送到我的住处,然后再步行返回宋城路自己的家。
 
这一送一接,风雨无阻便是七八年。直到儿子小学(大公路一小)四年级,儿子说老师同学会笑话他,强烈要求爷爷不要来接送了,才逐渐停下接送,但还是坚持每天中午做好精细的午餐,等他的宝贝孙子下学回来吃。
 
冬天冰冻雨雪,或父亲身体感冒不适时,我和爱人都劝他不要来,我们自己接送一下,可父亲还是坚持准时到位,照顾儿子上下学。途中,父亲不忘一路拾捡各色各样的烟盒(甚至垃圾堆里的烟盒也会去翻找),叠成三角板(小学生用烟盒纸板做成的一种玩具)送给儿子。他说,只要孙子喜欢,我就开心。
 
父亲就是一座大山,博爱慈善,无私承担着重担,让我们生活的轻松安然。父亲更像一把雨伞,为后辈遮挡住风吹雨打,留下一片情暖,永远照亮我们的心田!
 
父亲更是坚强的。2020年6月,父亲被查出前列腺癌症晚期,并已经全身扩散,医生判断为时不多了,甚至可能只有三两个月。全家一直笼罩在阴霾中。我们决定先对父亲隐瞒病情,说是前列腺炎,住院治疗。
 
医院开始开了10次放疗,做了5次后,本来状态还算好的父亲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直接瘦下十多斤了。我们家人商量后,决定放弃放疗,改用中药调养的保守治疗,让父亲少受痛苦。
 

有一天,父亲偶然看到了诊断报告,情绪上稍微有点波动,但很快,父亲接受了现实,坦然积极的配合治疗,有时还安慰我们家人。就这样过去了半年多,父亲依然以坚强的意志和病魔作斗争,病症竟然没有医生预计的那样恶化。
 
大半年多时间里,我们五个兄弟姐妹经常带父亲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陪他去吃他喜欢吃的各色菜肴,全家聚会庆祝他81岁生日,又为父母双亲举办了结婚60周年的“金刚钻婚庆”,父亲感受到的是全家子孙辈对他满满的深爱。
 
病魔终究没有放过父亲。随着时间的推移,癌细胞无情地加速侵袭父亲的各个部位,父亲慢慢的全身浮肿了,疼痛难忍,但他总是咬紧牙关强忍着。就连他住院期间,晚上我们值夜班睡着了,他上洗手间,也是自己艰难起身(由于癌细胞的侵袭,父亲的肩胛骨已经融骨断了),扶着墙悄悄的自己去,有几次都摔倒在床边。他总是说,孩子们白天要上班,晚上不能太累着。
 
这就是我的父亲,在自己如此艰难的时候想到的还是孩子们。父亲日渐消瘦,行动也越来越艰难,可他依然为自己打气,活成了我们心里一直的那个打不垮的父亲形象,依然是我们晚辈的榜样。
 
父亲悄无声息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一年了,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以及他对我孩时的慈爱、对孙辈的宠爱、与病魔抗争的坚毅等,时刻萦绕在我脑海里。父亲走了,犹如逝去靠山的那种伤痛,我常常在不经意间就会触碰,疼痛深深扎入肌肤、骨髓。对父亲的怀念,永远是我最容易触动的那根弦,每每拨动,便潸然泪下。
 
供图 钟业洪





钟业洪,赣州市章贡区人,历任中学教师,区纪委廉政室主任,区委农工部副部长,区农业农村局党组成员、副局长等职,现任区残联理事长。赣州市章贡区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章贡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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