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开原创】铁血钢刀——赣县区大埠乡《红色

文/赖加福
 
赣县英烈谱:韩大招大埠乡大埠村下塘人,生于1896年。1928年参加大埠农民武装起义,战士。1928年牺牲于大田杜木坑战役,终年32岁。
 
韩大招当年使用的大刀(一)

青山峰峦叠翠、连绵起伏,一条清澈透亮的桃江,自信丰不辞辛苦跋涉过来,由南往北把大埠分割成河东、河西,尔后义无反顾地滚滚向前,大步奔向赣江怀抱。
 
这天是1928年2月17日,虽然早已过了立春,但在偏远闭塞的山区,春天总是姗姗来迟,料峭的风吹到脸上,还是令人感觉到丝丝寒意。
 
傍晚,三十出头的韩大招,正在家门口的一块磨刀石上,卖力磨着一把大刀。因为从小参加劳动,韩大招练就了一身结实的肌肉,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单薄破旧,但此刻的他,内心却像捂了一团火,暖烘烘的。悉刷悉刷,韩大招感觉自己不是在磨刀,而是在弹奏美妙的音乐。那声音真好听。
 
母亲在厨房做好晚饭,出来叫儿子吃饭了。晚饭照例是红薯稀饭,这清水寡汤的日子,一家人早已经习惯。唉,这世道能活下去就是万幸。想想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做母亲的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看到儿子磨刀磨得起劲,母亲不禁走过来问:“大招,你磨刀做什么?”“没什么。”“今天是不是吃糖了,看你满脸高兴?”
 
“比吃糖还开心呢!”韩大招回答着母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用手在刀刃上轻轻拭了拭,又找来一根树枝,提刀随手一挥,树枝便成了两段。韩大招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想:我这把锋利的大刀,明天一定可以多杀几个敌人。
 
韩大招当年使用的大刀(二)

从上年开始,韩大招一直悄悄跟随赖传珠、朱如红、谢家禧等人,暗地里参加农会活动。他喜欢听这些人讲话。虽然他们话里的一些道理,他至今还懵懵懂懂,但他觉得那些话像阳光一样,照得他的心房亮堂堂的,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可以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一个月前的一天,赖传珠将一把长柄大刀郑重地交到韩大招手上,并嘱咐道:“将来想过好日子,就必须靠我们穷人手上的大刀,你可要用好它啊。”
 
这是一把精致漂亮的长柄大刀,刀长68公分(刀柄30公分、刀刃38公分),刀刃顶端留有一个小圆孔,刀柄底端则钻有一个柄圈,上面系了条鲜红的绸带。
 
接过大刀,韩大招一阵欣喜。对于从小就跟着大人练武的韩大招来说,他做梦都希望有一把不同于寻常的大刀。
 
韩大招随即拉开阵势,练了一套刀法,但见他时而快如闪电,时而灵如猿猴,腾挪跳跃、生龙活虎。韩大招对大刀爱不释手,拿回家后,便当宝贝一般,寸步不离地带在自己身边。
 
韩大招没有想到,这把长柄大刀这么快就要派上大用场。
 
2月18日,大埠乡的山村像往常一样被群山笼罩在一片静寂中。上午9时许,砰砰砰,几声土铳的响声,率先打破了山沟的宁静。紧接着,整个大埠到处都是呐喊声、枪炮声。
 
韩大招当年使用的大刀(三)

震撼赣南的大埠农民武装起义战斗打响了,急促的枪炮声像地动山摇的霹雳,唤醒着这片沉睡千百年的土地。
 
按照半个月前大坑初洞坑党的扩大会议部署,2000多农民起义队员,在赖传珠、谢家禧、朱如红等人的指挥下,分两路向赖村和上寨子彭屋的地主豪绅发动攻击。
 
韩大招手中紧握那把长柄大刀,冲在刘传雅、钟正泉指挥的队伍前面,攻打赖村的地主豪绅。对那些平常为非作歹的地主豪绅,韩大招早恨得牙齿格格响,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收拾他们。
 
转眼到了地主老财的大院,韩大招和农民起义队员们纷纷奋勇冲上前去。几个利索动作后,两个狗腿子被韩大招的大刀撂倒在地。以前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们,今天都变得如此神勇,地主豪绅从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地主大院里乱作一团,很快如一团散沙,有的夺命逃窜,有的乖乖束手就擒。
 
大埠农民武装起义首仗告捷,一举捣毁了赣县三区靖卫团团部,摧垮了赖村和上寨子彭屋两处反动堡垒。“团结就是力量。”韩大招又回想起经常从赖传珠、朱如红、谢家禧等人嘴里听到的这句话,似乎明白了他们话里的更多道理。
 
胜利的消息像一道滚滚春雷,整个大埠沸腾了,山村里到处喜气洋洋,穷苦的乡亲们比过年还高兴。艳阳高悬空中,灿烂的阳光从云层射出来,给山村铺上一层金色光辉,大地升腾起一派暖意,人们终于感受到春天来临的融融春意。
 
韩大招的母亲终于知道,儿子前一天那么高兴和卖力地磨刀,原来是要杀土豪劣绅的。她在欢庆胜利的队伍中找到儿子,拉起儿子的手,心里多少还有些担心:“儿子,你们弄出这么大事,难道不怕吗?”
 

“怕什么,我们穷苦人家只有团结起来,将来才能过上有饱饭吃的好日子。”韩大招把听到的道理说给母亲听。
 
韩大招心底涌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两只拳头攥得紧紧地,似乎只要一拳打出去,就可以把黑暗的旧世界砸烂。
 
大埠的山村只消停了两天。20日,长满芒草、芦箕的崎岖山路上,出现了一支陌生的队伍。进出大埠,只有这一条山路,啪啪啪,几只山雀被嘈杂的脚步声惊起,扑棱翅膀从树林里窜上半空。
 
“敌人来了。”农民起义队伍早就获知,逃窜到赣州的地主带着驻赣州国民党军独立第七师一个连的兵力,气势汹汹地摸进山,要向大埠反扑。“他敢来,我们就敢打,叫那些王八崽子有来无回。”农民起义队员们个个群情激昂、摩拳擦掌。
 
斗子坑和大水坝的树林,像往常一样安静,茂密的树枝遮天盖日。韩大招与农民起义队员早就预先埋伏在这里,看到敌人走近了,随着一声令下,个个如一只只下山猛虎,勇猛地扑向敌群。
 
韩大招挥舞着大刀,又是第一个冲在队伍前面。战斗结束后,大伙纷纷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真不愧是韩大刀。”从此,韩大招多了一个响当当的绰号,“韩大刀”的名气被乡亲们传到很远。
 
次日,国民党军队第二次围攻大埠,半途又遭到起义队伍的英勇阻击,再次被打跑。
 

山村似乎又恢复昔日的平静。可是,吃了败仗的白狗子怎么会善罢甘休?反扑是必然的。
 
时间一晃过去了整一个月。3月23日,土豪劣绅的靖卫团及国民党军一个营的兵力,黑压压的一片,像天空突然降落下大群乌鸦,出现在大埠周围。他们撒下大网,叫嚣着要把起义队伍一网打尽,大埠的天空顿时阴沉下来。
 
“马上要下大雨。”母亲看到儿子又要出门,对他说道。
 
韩大招已接到命令,要去参加战斗,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母亲:“这点雨算不了什么。”
 
母亲追上去,往他胸口塞了一个煮熟的红薯,一边叮咛道:“千万要小心啊。”
 
韩大招眼眶一红,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韩大招跟随朱如红带领的起义队员向大田荷村、云洲进发,队伍进入大田杜木坑时,遭到埋伏在山上的国民党军的突然袭击。
 

一场不可避免的遭遇站打响了。
 
面对武器优势数倍强于自己的国民党军队,没有一个起义队员害怕退缩,相反个个神勇威猛。韩大招手中的长柄大刀一刻也没有停下,在敌群里奋勇穿插。敌人吓退了一片,又围上来一片。
 
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围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战斗中,韩大招腿上受了伤,鲜红的血淌到地上,浸湿了裤管;额头受了伤,伤口处火辣辣的疼。韩大招怒吼一声,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身前的一个敌人砍到,脚下一个踉跄,终于也倒在地上。
 
韩大招把手伸进胸口,摸到了临别之际母亲塞给他的那个红薯。那是母亲温暖的心口,他多想紧攥住这温暖的母亲心口,攥得更紧一些,攥得更久一些,可是母亲的这份温暖,却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远。
 
流经大埠的桃江河汩汩流淌,这是河水在低低地呜咽。沿着山路,伤心欲绝的母亲找到了韩大招。那把长柄大刀,还紧紧握在儿子手上,刀刃上面沾着斑斑血迹,刀刃顶端,已经残缺了一块,可以想见,当时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母亲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母亲把这把长柄大刀带回家里,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年迈的母亲想念儿子了,就拿出这把长柄钢刀来,一看就是老半天,恍惚之间,她的好儿子,那个一身铮铮铁骨的大招,又回到了面前。
 
(素材来源:大埠乡大埠村韩遵毅、吴良旗、韩纪林。)
 
本期图片来源于路开文化图库





 
赖加福,生于1972年,江西省会昌县人,小学教师,赣州市作家协会、赣州市章贡区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辽河》《散文诗世界》《教师报》《今朝》等,出版散文集《饮一江湘水》(团结出版社,2021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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