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于云
一
天空又下起了轻纱似的蒙蒙细雨，空荡荡的校园里只留下几声鸟鸣。“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读书好时机，桐翻开了《论语》。他读了几篇觉得有些累，便换了一本小说《第二次握手》。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滴滴全都是你
一缕清风送上一阵熟悉的歌声。桐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似的，猛然醒悟。他举目四望，只见细雨飘渺。唱歌的人呢？如夜的宁静，只听见雨点洒落到树叶的沙沙声。
继续埋头小说。苏冠兰的爱情故事，让桐痛苦，迷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不知又将吹向那儿去
歌声又响起，桐再也无心小说的故事，思绪如泉水喷涌而出。
二
二十二岁的桐，在乡下一所小学当老师。腼腆的他长着一张白净的脸，黑亮的大眼睛总是笑眯眯的，举手投足之间显出青春活力。不俗的气质，让多少青春姑娘芳心暗许，他无动于衷，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其实他的心早被人占据。他的心中深藏着一位女神——娟。
娟比桐小三岁，桐读高中时，娟也同在一所学校读书，低一级。桐有个好友，与娟同班。
那天，桐去找好友平，刚到教室门口，一阵凄宛的歌声把他吸引住了。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忧伤的旋律，煽情的演唱，使情窦初开的桐陶醉在如梦如幻之中。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剪着齐耳短发，脸蛋红扑扑的女生，正对着曲谱倾情演唱。谁料到，这浅浅的一眼，桐的魂就随了娟。
此后，娟时常闯进桐的视线。每次遇着娟，桐的热血直往上涌，蠢蠢欲动的喜悦，使劲也压抑不住。他想去搭讪，又找不着话题；想看上几眼，又怕隔窗有眼。纠结、矛盾，桐每次都遗恨自己，恨自己胆小，恨自己无能。思恋，在娟毫无知觉的情形下默默开始。
时事多变，第二个学期，桐转到另外一所学校读书了。娟不再出现，桐像丢了魂似的，整日恍恍惚惚。
三
一晃近十年，娟像消失了似的，从未出现。印在桐脑海的红脸少女形象，渐渐褪色，变淡，变白。刻在桐心上的那道伤痕，逐渐被岁月磨平，修复。桐把深深的思念溶进文字的世界，对号在小说的故事情节中。只是每每情至深处时，又会复制出娟的“底片”，让他思绪绵绵。
几年后，桐考取了师范学校，成了一名教师，分配在家乡的中心小学任教。
桐在苦等娟的日子里，雪片似的情书堆满卧室书桌，好事的媒婆隔三差五地来踢家里的门坎，父母像念经书似的，天天催促他讨老婆。走投无路的桐最终和邻村的艳结婚。
艳被人称为“村花”，只读了小学四年级，贤惠能干，通情达理，对桐的照顾体贴入微。桐在学校上课，艳在家乡种责任田，照顾老人。桐周一去学校，艳早早地做好饭，再送桐到村口。桐周六回家，艳总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再一起进得家门。他们就像一对快乐的小鸟，双双出入乡村，诱得大伙都投去羡慕的目光。
有趣的是，桐任教的学校，就在当年他和娟就读高中时学校的旁边。故地重现，睹物思人。那张红扑扑的脸蛋时不时地出现在桐的眼前，每当夜深人静，桐又梦回当年。
娟，你在哪儿呀？
四
世界这么大，圈子那么小。世上的事也就这么巧合。桐和娟就在学校的走廊上邂逅了。
那是桐结婚的第二年。
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桐迈着轻盈的步伐去上课。校园里盛开的玉兰花，把芬芳塞满每个角落。短短的四十分钟，桐都沐浴在花香的甜美中，陶醉在阳光的课堂上。
铃铃铃，下课了。
桐满脸笑容走出了教室，走下了楼梯，走在了宽敞的过道上。突然，桐怔住了，目光傻傻地盯着前方，一个红扑扑脸蛋的女生，那不是娟吗？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莫不是在做梦吧？
多年不见的娟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脸蛋更加得圆滚红润，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凤眼多么的撩人。
正在与人搭话的娟也发现了桐，她眼睛一亮，惊喜地打着招呼:“你也在这里当老师呀。”语调有点高，语气很平常。
桐火辣辣的脸上有些窘态，激动的心怦怦直跳。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语无伦次地答道:“是，是呀，是呀！你，我们还真是有缘。”最后这句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娟接了话:“是的，缘份，有缘份。”耳根红到了脸上。
这以后，桐和娟常在校园里遇见。过道上，饭厅里，操场上。有意的，无意的，每次遇见，桐就激动得有些口吃。娟呢，开始还热情地打着招呼，次数多了，感到有些不自在。
桐得知娟是来实习的，很热心。帮娟设计课件，提出建议，指导娟上课，甚至帮她打过开水。桐的关心，娟打心里感激，每次都是那么尊敬、那么虔诚地说：“太感谢你了！”每次都感到不自在，甚至难堪，却又拒绝不了，不想拒绝。
夜深人静的时候，娟翻开了记忆的章节。这难道真是缘份？活泼的娟从此变得有些内敛。有时遇见了桐，想躲避，又身不由己地迎上去;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说什么，脸一红，低头走开了。桐呢，满心欢喜，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做了亏心事似的，郁郁寡欢。
五
一个双休日的上午，艳来镇上赴墟，顺便来学校接桐回家。
娟提着个小袋，来到桐的宿舍前，一眼瞧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坐在房间里。她有些疑惑，正欲叫桐，艳热情地跟娟打招呼:“你是来找刘桐的吗？他出去了，一会就回。进来坐吧，我是他爱人。”
娟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扎了一下，隐隐作疼。她微笑道:“不了，谢谢。我找刘老师借本书。”话毕，悄然离去，心中翻腾起一股五味汤。
一连几周，桐未遇见娟。也许是娟请假了，一打听，没有。桐好生纳闷，满腹忧愁。
再过了一些时日，片区举行教研活动，学校派桐和娟，以及娟的同学芬去参加。一路上，娟和芬说说笑笑，谈思想，谈工作，谈家庭。桐插不上话，像个路人。当谈到个人问题时，桐深有感触地说:“爱上一个人难哪！缘份，有缘才相逢。”娟望着桐，微笑着说:“你已错过了机会，没资格谈这个问题。就是有缘，也没份呢。”桐尴尬地低下了头，痛苦地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六
一个学期眨眼过去了，娟的实习期结束了。娟要走了，桐像失去依托的小草，感到非常的孤单无助。娟离校的那天，天下着蒙蒙细雨，寒风吹卷起娟油黑的短发，桐看见了黑发下那双红晕的凤眼。
桐孤零零地站在当初和娟相遇的地方，失神地望着远去的车影。车轮从他心上碾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辙。
摄影 小夫（路开文化）
一
天空又下起了轻纱似的蒙蒙细雨，空荡荡的校园里只留下几声鸟鸣。“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读书好时机，桐翻开了《论语》。他读了几篇觉得有些累，便换了一本小说《第二次握手》。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滴滴全都是你
一缕清风送上一阵熟悉的歌声。桐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似的，猛然醒悟。他举目四望，只见细雨飘渺。唱歌的人呢？如夜的宁静，只听见雨点洒落到树叶的沙沙声。
继续埋头小说。苏冠兰的爱情故事，让桐痛苦，迷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不知又将吹向那儿去
歌声又响起，桐再也无心小说的故事，思绪如泉水喷涌而出。
二
二十二岁的桐，在乡下一所小学当老师。腼腆的他长着一张白净的脸，黑亮的大眼睛总是笑眯眯的，举手投足之间显出青春活力。不俗的气质，让多少青春姑娘芳心暗许，他无动于衷，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其实他的心早被人占据。他的心中深藏着一位女神——娟。
娟比桐小三岁，桐读高中时，娟也同在一所学校读书，低一级。桐有个好友，与娟同班。
那天，桐去找好友平，刚到教室门口，一阵凄宛的歌声把他吸引住了。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忧伤的旋律，煽情的演唱，使情窦初开的桐陶醉在如梦如幻之中。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剪着齐耳短发，脸蛋红扑扑的女生，正对着曲谱倾情演唱。谁料到，这浅浅的一眼，桐的魂就随了娟。
此后，娟时常闯进桐的视线。每次遇着娟，桐的热血直往上涌，蠢蠢欲动的喜悦，使劲也压抑不住。他想去搭讪，又找不着话题；想看上几眼，又怕隔窗有眼。纠结、矛盾，桐每次都遗恨自己，恨自己胆小，恨自己无能。思恋，在娟毫无知觉的情形下默默开始。
时事多变，第二个学期，桐转到另外一所学校读书了。娟不再出现，桐像丢了魂似的，整日恍恍惚惚。
三
一晃近十年，娟像消失了似的，从未出现。印在桐脑海的红脸少女形象，渐渐褪色，变淡，变白。刻在桐心上的那道伤痕，逐渐被岁月磨平，修复。桐把深深的思念溶进文字的世界，对号在小说的故事情节中。只是每每情至深处时，又会复制出娟的“底片”，让他思绪绵绵。
几年后，桐考取了师范学校，成了一名教师，分配在家乡的中心小学任教。
桐在苦等娟的日子里，雪片似的情书堆满卧室书桌，好事的媒婆隔三差五地来踢家里的门坎，父母像念经书似的，天天催促他讨老婆。走投无路的桐最终和邻村的艳结婚。
艳被人称为“村花”，只读了小学四年级，贤惠能干，通情达理，对桐的照顾体贴入微。桐在学校上课，艳在家乡种责任田，照顾老人。桐周一去学校，艳早早地做好饭，再送桐到村口。桐周六回家，艳总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再一起进得家门。他们就像一对快乐的小鸟，双双出入乡村，诱得大伙都投去羡慕的目光。
有趣的是，桐任教的学校，就在当年他和娟就读高中时学校的旁边。故地重现，睹物思人。那张红扑扑的脸蛋时不时地出现在桐的眼前，每当夜深人静，桐又梦回当年。
娟，你在哪儿呀？
四
世界这么大，圈子那么小。世上的事也就这么巧合。桐和娟就在学校的走廊上邂逅了。
那是桐结婚的第二年。
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桐迈着轻盈的步伐去上课。校园里盛开的玉兰花，把芬芳塞满每个角落。短短的四十分钟，桐都沐浴在花香的甜美中，陶醉在阳光的课堂上。
铃铃铃，下课了。
桐满脸笑容走出了教室，走下了楼梯，走在了宽敞的过道上。突然，桐怔住了，目光傻傻地盯着前方，一个红扑扑脸蛋的女生，那不是娟吗？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莫不是在做梦吧？
多年不见的娟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脸蛋更加得圆滚红润，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凤眼多么的撩人。
正在与人搭话的娟也发现了桐，她眼睛一亮，惊喜地打着招呼:“你也在这里当老师呀。”语调有点高，语气很平常。
桐火辣辣的脸上有些窘态，激动的心怦怦直跳。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语无伦次地答道:“是，是呀，是呀！你，我们还真是有缘。”最后这句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娟接了话:“是的，缘份，有缘份。”耳根红到了脸上。
这以后，桐和娟常在校园里遇见。过道上，饭厅里，操场上。有意的，无意的，每次遇见，桐就激动得有些口吃。娟呢，开始还热情地打着招呼，次数多了，感到有些不自在。
桐得知娟是来实习的，很热心。帮娟设计课件，提出建议，指导娟上课，甚至帮她打过开水。桐的关心，娟打心里感激，每次都是那么尊敬、那么虔诚地说：“太感谢你了！”每次都感到不自在，甚至难堪，却又拒绝不了，不想拒绝。
夜深人静的时候，娟翻开了记忆的章节。这难道真是缘份？活泼的娟从此变得有些内敛。有时遇见了桐，想躲避，又身不由己地迎上去;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说什么，脸一红，低头走开了。桐呢，满心欢喜，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做了亏心事似的，郁郁寡欢。
五
一个双休日的上午，艳来镇上赴墟，顺便来学校接桐回家。
娟提着个小袋，来到桐的宿舍前，一眼瞧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坐在房间里。她有些疑惑，正欲叫桐，艳热情地跟娟打招呼:“你是来找刘桐的吗？他出去了，一会就回。进来坐吧，我是他爱人。”
娟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扎了一下，隐隐作疼。她微笑道:“不了，谢谢。我找刘老师借本书。”话毕，悄然离去，心中翻腾起一股五味汤。
一连几周，桐未遇见娟。也许是娟请假了，一打听，没有。桐好生纳闷，满腹忧愁。
再过了一些时日，片区举行教研活动，学校派桐和娟，以及娟的同学芬去参加。一路上，娟和芬说说笑笑，谈思想，谈工作，谈家庭。桐插不上话，像个路人。当谈到个人问题时，桐深有感触地说:“爱上一个人难哪！缘份，有缘才相逢。”娟望着桐，微笑着说:“你已错过了机会，没资格谈这个问题。就是有缘，也没份呢。”桐尴尬地低下了头，痛苦地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六
一个学期眨眼过去了，娟的实习期结束了。娟要走了，桐像失去依托的小草，感到非常的孤单无助。娟离校的那天，天下着蒙蒙细雨，寒风吹卷起娟油黑的短发，桐看见了黑发下那双红晕的凤眼。
桐孤零零地站在当初和娟相遇的地方，失神地望着远去的车影。车轮从他心上碾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辙。
摄影 小夫（路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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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于云，赣州市赣县区田村镇人，江西省作家协会、赣州市作家协会会员，退休教师。热衷宣传家乡文化和从事公益事业，坚持业余文学创作，部分作品发表于《江西工人报》、《赣南日报》、“学习强国”等报刊及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