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开原创】我的十二年抗癌经历(三/肖北京)

文/肖北京
 
(接上期)
 

回到家的一段日子
 
回到家后,得知消息的同事纷纷来看望我,他们难过的表情让我动容,他们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关心着我,特别是有些女同事眼含着泪花,所流露的那种真挚的同事情深深地感染着我,我感到十分的欣慰。
 
而其中一位经常写信或发QQ安慰鼓励我,甚至还记着我的生日,随后的多年都不忘问候我祝福我,所有这些都为我战胜病魔增添了动力。
 
还是回到介入手术后在家治疗与保养的这个话题来。
 
刚到家几天还是低烧不断,在东方肝胆医院带回来的那种降温药用完了,又打了几天点滴还是没退,打电话再次向教授咨询,他说这都是正常反应,过一段时间就不会了。
 

妻子这段时间向单位请了假,单位领导很通情达理,能让我妻子专心照顾我。妻子忙前忙后的,到处打听类似病例,看人家有什么好的中药方子,有时甚至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照搬过来,熬了汤药让我喝,很有点病急乱投医味道了。
 
后来感觉也没什么很有效,又害怕增加肝脏负担,就没有再熬啦。只是听人说菱角壳有抗癌作用,就网购了好多次,熬水喝,估计一共熬了十几个蛇皮袋的菱角壳,后来也不喝了。
 
除了寻医问药,妻子还反复研究从东方肝胆医院带回的病号饮食手册,力求清淡有营养。自这以后,餐桌上就很少看到辣椒之类辛辣刺激的食物了,早餐就是一个炖鸭蛋(据说鸭蛋清凉,又能增加白蛋白),一碗五谷杂粮粥,十几年了没有间断过。
 
自确诊肝癌后,我最羡慕的就是那些体健如牛的人,曾经无数次幻想要拥有一个健壮的身体。看到别人从身边走过,就会不由自主地观察他的气色,看着他们红润的脸庞,想象着自己也应该有这样的活力。
 

也许正是这种渴望,使我能从那种绝望的心境中走出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乐观面对一切,每天盼望着太阳的升起,仰面迎接那温煦的阳光,心里就会觉得无比的开心快乐。
 
有人说,很多癌症患者都是吓死的,存活者大都是克服了恐惧,真正达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界。就我的体验,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只有不怕死,坦然面对死亡,无惧一切,肿瘤君才会远你而去,弹簧原理是最好的诠释。保持乐观心态,从容面对死亡,泰然处之,自身免疫力就能增强。如果整天悲悲戚戚,愁容满面,将一副死期将至的悲苦状态示人,无疑会快速走向末路。
 
曾经有一位退休不久的老领导,在一次例行体检中查出肝脏有阴影,医生建议去广州大医院再看看。他瞬间崩溃,回到家是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还没来得及去广州,一个人就刷刷地瘦了下来。后来到广州再复查一下,什么问题都没有,一下精神焕发,走路都带风啦。回来见人就说:“没事,没问题,都是自己吓自己。”可见精神是最重要的,精神垮了,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我靠着自我安慰,自我激励,挺过了最初的抗癌阶段。


 
成功做了胆囊和部分肝脏切除手术
 
在家调理了一个月后,于2010年8月16日再去上海东方肝胆医院做复查和治疗,希望介入效果良好,能够顺利进行手术切除。
 
这次去东方肝胆医院,环境更熟悉了,就在医院后面单元楼里租了一间房,八十几块一天,能做饭,就近有菜市场,有了加强营养的条件。
 
还是找的那位教授,安排入院,安排检查。教授看到我新理了发,原先焗油染黑的头发露了原型,他开玩笑地说:“怎么回事呀,一个月就见老啦!”我尴尬地应道:“少白头,现在不在乎这些了。”
 
人生有许多偶遇,但能多次遇见,那真是缘分了。上次同一病房的吉林病友也来了,他比我早两天到的,住我隔壁病房。他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脸色蜡黄,几乎全身都是黄的,说话也没有了精气神,说是胆管堵塞,现在主要是排黄,谈起病情,情绪十分低落。
 
我安慰他:“这是大医院,医生医术高明,会好转的。”
 
唉,能怎么说呢,都是同病相怜呀!即使是得的同一种病,各人体质不一样,遇到的医生不同,生活的环境差异,其最终结局也各异呀。
 

入院的例行检查结果出来了,教授告诉我:“介入效果不错,肿瘤缩小了50%,肿瘤周边都已坏死,可以做手术,我给你联系了一个姓周的主刀大夫,是外科主任,还是你们本省籍的。”
 
我和妻子听到这个好消息,十分激动,因为咨询过很多医生和其他康复者,都认为能做手术尽量做,真的很感谢这位教授。教授叫我妻子去找一下那个主刀大夫,看看有没有床位,尽快安排。
 
肝外科在十几层(记不得是几层了)高的楼房里,妻子独自去科主任办公室找大夫。过了半小时左右,妻子回来了,有点沮丧,周主任告诉她,暂时没有床位,如果有的话第一时间通知。这就意味着还要在介入科住着等待,等待总是让人心神不宁,早一天手术早一天安心,也能节省花费。
 
也许是好坏事都有多磨的时候,平时就容易丢三落四的妻子,这次又把手机落在周主任办公室了,她不得不又跑一趟。巧的是周主任还在那里,而戏剧性的是正好有个病号临时决定办理出院,腾出了一个床位,周主任马上安排我们转科室。
 
这次妻子健忘的毛病还帮助完成了一件大事,说来好笑,呵呵。 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暗喻着好结果呢,我信。
 
当天下午,我转到了肝外科。病房里有三张床,房间比介入科要大得多,我的床位靠着门边的卫生间。最里面的床躺着一个六十多的老头,他已经做完手术有几天了,第二天就要出院了。他说原本是和爱人来上海看世博会的,结果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到了这里,世博会没看成,还挨了一刀,人生真的无常呀!
 

中间床位的病号是上午刚住进来的,来自山西太原焦煤集团,人高马大,说话中气足,透出一股豪爽劲。他喜欢喝酒,等到酒量下降、肝区不适才发现问题,直接就来上海了。
 
住进肝外科第二天,要做全面检查:抽血化验、胃镜、牙科、五官科、心电图、B超、磁共振等等。记得做b超时,那位女医生指导我注意躺位,很有礼貌地说:“老先生,往里一点。”一会儿又说:“老先生,侧过一点。”我有点尴尬,我有那么老么,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不就是头发有点白吗。想想,管她,老先生就老先生,希望有“老”。
 
做完磁共振回到病房,最里面那个老头出院了,又住进一个,三十不到,也是山西人,陪同的是他女友。
 
这个小伙子不太言语,神情落寞,也许是病情的缘故,特别容易发火,他的女友总是轻声细语劝慰他。看着这一进一出的病号,不由得感慨万分:人生就是这样,有人离世,接着又有新的生命填补了空白,所谓“生生不息”是不是指的这个呢。看淡了这一点,有何畏惧的了呢!

住进肝外科第三天,医生安排下午手术。中间床位病号是上午八点多开始做的,十二点左右就下了手术台。看着他浑身插满管子被推了进来,心里扑通扑通的,等待我的将是什么呢?
 
这个病号没有输血,昨天他家属和我妻子一起去血站联系血源,以防万一,他没有用到,真替他高兴。记得妻子当时开玩笑说:“如果要输血,就输我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受白求恩故事影响太深了,连台词都照搬。
 

下午一点多,护工推着平车进来,把我推到了楼下手术室。先联系好的麻醉师和他助手走了进来,他说:“我亲自给你做麻醉,我给你按摩按摩,然后你踏实睡一觉就好了。”接着就在我后背按压了几下,像蚊虫叮咬一样,很快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走进病房里,亲人都不在身边,正纳闷呢,人就醒了。恍惚听见有人说话:“某某床醒了。”
 
我睁眼一看,这不是原来的病房呀,这么大一个房间,十几个床位,都是吊着输液瓶,有的是输液,有的是输血。我看了看自己旁边输液架上挂着的,是一瓶鲜红的血浆,剩余不多的鲜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输入我体内。想想妻子术前的话,真是一语成谶呀,果真被她言中了,三千毫升别人的血液进入了我的身体,似乎是全身血液都换了一遍,我幻想着它能给我带来新的活力。
 
护士走了过来,提醒我注意手上固定的输液泵,还有身上插满的管子。看着满身管子,可以想象到在影视剧里看到的救治场景就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妻子呢?“我问护士。

护士告诉我:“这是重症监护室,病人家属不能进入,你的妻子很关心你,一个晚上都在外面走廊上守着,劝她回去休息都不肯,她是真正的心疼你呀。你有什么话我可以转告给她。”我说:“告诉她,我很好,没事。”
 

重症监护室有一道厚厚的玻璃门,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我的妻子在那里急切的观望,我向她挥了挥手,她也看到了我,兴奋地对我招手。
 
自进入手术室,到重症监护室,十几个小时,我只是如那个麻醉师所说的睡了一觉,而我的妻子却是漫长的煎熬,对她来说,这种生死未卜的等待是多么痛苦呀。看着隔壁病床的三四个小时就出来了,而我五六个小时还没有消息,怎能不令她焦虑不安呢。
 
后来妻子跟我说,她不停地问医生护士怎么没消息,医生护士安慰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一晚上,上午九点多回到普通病房,亦如相邻病号一样,肚子上插满管子,腰上吊着尿袋。接着就是不停地输液,也有营养液,因为还不能进食。每天还要做两次雾化,雾化器就在床头上,打开开关就可以自己操作。
 
手术后的第二天可以吃一点流食啦,胃口还是不行,没有食欲。那个焦煤集团的病号却是胃口特好,医生说只能吃流食,他还是要他家属去买了几个馒头。看着他就着一包榨菜,大口大口的吃着,我是既惊讶又羡慕不已,有胃口真好。
 
(未完待续)
 
摄影  祥瑞(路开文化)
 



肖北京,1983年毕业于原江西赣南师范专科学校(现江西赣南师范大学)中文专业,中学高级教师。现居江西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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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开原创】我的十二年抗癌经历(一/肖北京)
【路开原创】我的十二年抗癌经历(二/肖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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