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日龙
(接上期)

初兴站在岸边人群里的最外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木排周围的水面。他这年接近四十岁,个头比一般人都要高,由于自小受了父母的影响,性格沉稳,与人为善,在村里及至整个大队的村民中,都有相当威信。他是个热心肠的人,本来正在自家屋里做着事,一听河里发生了情况,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我爷爷一眼就看到了初兴所站的位置,他走过去,来到初兴的面前。
“爸,你也回来了?”初兴有些意外。
初兴结婚后,便分家另过,与父母家隔了一段距离,我爷爷前一天回来得比较晚,父子俩还未来得及见面。
“嗯。”我爷爷应道。
初兴:“我昨天上午还去了家里,没见着你啊?”
我爷爷:“我快天黑才回来的。”

初兴:“难怪。爸,你别站这么出,小心一点!”
我爷爷:“我知道的,你放心!”
父子俩一边对着话,一边看着河里。
“爸,你看,站在木排最前头的那两个人,他们那地方最危险了,一不注意,就要掉水里!”初兴用手指了指河面。
我爷爷顺着初兴所指方向看去,他认出来,那是肖家兄弟两人。兄弟俩站在木排梢端,各人手里持了一把长铁钩,正负责钩回从水底下冒出的木头,他们的脚下,是半沉在水里的排梢,在洪水的冲击下,排稍晃晃悠悠、一浮一沉,如果稍不站稳,还真是危险。
我爷爷:“应该没事,这肖家俩兄弟,人最年轻,能站稳!”
初兴:“噢。”

我爷爷:“这些放排人,还真值得我们学习,为了公家的木头,一个个都这么上心!”
初兴:“爸,你又来了,我们对公家的事,平时也是这么上心啊!”
父子俩相视一笑。
怕什么,来什么。父子俩的对话话音一落,人群突然惊呼起来:“不好了,人掉水里了!”
父子俩再一看,原先站在排稍的肖家兄弟两个,其中一个可能是发现又一根木头冒出来了,就举起铁钩把用力一抡,把端的铁钩牢牢地钉住了木头,但钩住的木头太大,木头被水一冲,顺势把人拉了出去,人没站住,忽地一下就栽入水里了。他从水里起身后,人已被大水冲出离木排有五六米远,那根被冲走的木头,身上还钉着铁钩把,更是被大水冲出有十来米远。
“快往回游!快往回游!”岸上的人一阵大喊。
水里的那人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往前一摆臂,就往那根木头追去。他在水里奋力游着,离那根木头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抓住铁钩把了。偏偏就是在这时候,许是体力不支,人一下子就沉入了水里。
大家又是一阵惊呼,忙乱开来,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仅仅是一眨眼功夫,那人又重新探出头来,但明显已经没有体力再往前追木头了,只有在水里勉强挣扎着往上浮。

站在排梢上的另外一位肖家兄弟,来不及做任何考虑,双脚一蹬,扎进水里,急切地往在水里挣扎的兄弟游去。
“这样不行,会出事!”我爷爷还没发应过来,一旁的初兴喊了一句。他把身上的外衣外裤和鞋子一脱,咚咚咚冲下河岸,跳上木排,飞快跑到排梢,正好瞅见一根圆木从水底冒了出来。啪嗵一声,初兴跳入水里,推着那根木头,全力朝肖家兄弟俩追去。
最先入水的是肖家老二。河面上,肖家老二、肖家老大、初兴一字排开,顺着湍急的河水,三人越漂越远。
“是初兴,初兴跳下去了!”岸边的人喊了出来,几位反应快的村民立即拖着几支长长竹篙,沿着河岸飞快地往下游跑,要在河岸接应他们。
我爷爷也随着大伙一起往河岸下游跑,他边跑边盯着河面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为初兴打着气:小子,有种,你可得把那根木头控制住啊!他知道,只要这根木头能控制住,等初兴把它推到肖家兄弟俩身边时,三人一起趴住它,利用它的浮力,三个人在水中的危险就会小很多。
就在我爷爷一边跑一边在心里为初兴打气的同时,猛然间,他看见河对岸有一只木船,木船上站了一个人,手持长篙,也正往初兴他们三人用力撑去。
啊,是阿古!好!好!
(未完待续)
(本文节选自欧阳斌、曾庆蕾、刘日龙合著长篇纪实小说《天年》,有改动。摄影 吕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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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日龙,1965年生,江西赣县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赣州市章贡区作家协会主席。坚持业余创作,以亲情散文、小小说见长,作品散见各地报刊,著有个人散文集《永远的温馨》(大众文艺出版社,2010年12月)、诗集《我问自己》(中国文联出版社,2016年7月),与人合著《一生只做一件事》(光明日报出版社,2017年4月)、《关爱与礼赞》等。赣州路开文化公益活动召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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