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庆蕾
正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菌陈萌芽破土，低调而不起眼，可谓百草千花里的平民。
这一天，我奶奶迈开一双小脚，手执小篮小铲，一家人早早出了门。轻轻地走在还未完全苏醒的地头田埂上，寻寻觅觅，她们铲起茵陈小朵，也就铲起了春天的芳香。我奶奶一边采，还一边哼起了小曲：
三月里来采菌陈，
菌陈像个小美人；
回家泡壶茵陈茶，
唱得心里暖融融。
那些铜钱大小的红根绿叶的朵儿，在我奶奶的指尖上，被抖掉尘土，然后干干净净晾在窗台上，院子里就更有灵气了。
我爷爷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动手，两天功夫就把大樟树洞整理得像模像样，半月之后，一担菌陈茶水开始每天一早送进了大树洞，供来来往往的路人饮用。
一担茵陈茶水事小，但我爷爷由此名声大振，威望极高，尤其是下河村庄曾家的人喝了茶水后迅速地传开了。我奶奶是下河村庄曾家人，下河村人均称她为姑姑，我爷爷自然就是姑爷了。一旦有人问起这茶水是谁烧好、又是谁送来时，下河村庄人立马回答说：“是我们曾家的姑姑、姑爷哩！”
“姑爷，姑爷！”一传十，十传百，我爷爷在当地的尊称由此被人叫得更响了。
有一天，我爷爷的俩儿子在渡口边玩耍时，突然飞奔地跑回家大叫道：“妈，你赶紧去大树洞看看，有人在树洞里贴了张大红纸，上面写了好多字呢！”
满秀一听心想，贴红纸一定是好事，就高兴地随儿子来到了大树洞。果真见洞内贴有一张大红纸，上书：
三月茵陈四月蒿，
传与后人要记牢。
三月茵陈能治病，
四月青蒿当柴烧。
那字隽永、秀气，方方正正颇见几分功力，我奶奶随即念了起来。念完后对儿子说：“这是有人在夸咱们，也是在告诫咱们呢！快去叫你父亲过来。”
我爷爷见了后说：“不知是哪位路人写的，他的提醒指点很重要，咱们得趁着三月时令好，多采摘些茵陈贮存起来。这是位高人哪，咱们得更用心把这件事做好。”
自此，一家人三月里采下茵陈，晾干了包起来存放好，大树洞里的菌陈茶水再也没有断过，每天由我奶奶刷锅烧水，泡好茶后派家人送往，几十年从未间断。我奶奶去世后，此习惯仍由后人一直保持，直到1985年桃江河上修了桥，渡口废弃，家人才把这每天要做的事停了下来，前后持续了近六十年。
（本文节选自欧阳斌、曾庆蕾、刘日龙合著长篇纪实小说《天年》，有改动。）
摄影 小夫（路开文化）
正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菌陈萌芽破土，低调而不起眼，可谓百草千花里的平民。
这一天，我奶奶迈开一双小脚，手执小篮小铲，一家人早早出了门。轻轻地走在还未完全苏醒的地头田埂上，寻寻觅觅，她们铲起茵陈小朵，也就铲起了春天的芳香。我奶奶一边采，还一边哼起了小曲：
三月里来采菌陈，
菌陈像个小美人；
回家泡壶茵陈茶，
唱得心里暖融融。
那些铜钱大小的红根绿叶的朵儿，在我奶奶的指尖上，被抖掉尘土，然后干干净净晾在窗台上，院子里就更有灵气了。
我爷爷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动手，两天功夫就把大樟树洞整理得像模像样，半月之后，一担菌陈茶水开始每天一早送进了大树洞，供来来往往的路人饮用。
一担茵陈茶水事小，但我爷爷由此名声大振，威望极高，尤其是下河村庄曾家的人喝了茶水后迅速地传开了。我奶奶是下河村庄曾家人，下河村人均称她为姑姑，我爷爷自然就是姑爷了。一旦有人问起这茶水是谁烧好、又是谁送来时，下河村庄人立马回答说：“是我们曾家的姑姑、姑爷哩！”
“姑爷，姑爷！”一传十，十传百，我爷爷在当地的尊称由此被人叫得更响了。
有一天，我爷爷的俩儿子在渡口边玩耍时，突然飞奔地跑回家大叫道：“妈，你赶紧去大树洞看看，有人在树洞里贴了张大红纸，上面写了好多字呢！”
满秀一听心想，贴红纸一定是好事，就高兴地随儿子来到了大树洞。果真见洞内贴有一张大红纸，上书：
三月茵陈四月蒿，
传与后人要记牢。
三月茵陈能治病，
四月青蒿当柴烧。
那字隽永、秀气，方方正正颇见几分功力，我奶奶随即念了起来。念完后对儿子说：“这是有人在夸咱们，也是在告诫咱们呢！快去叫你父亲过来。”
我爷爷见了后说：“不知是哪位路人写的，他的提醒指点很重要，咱们得趁着三月时令好，多采摘些茵陈贮存起来。这是位高人哪，咱们得更用心把这件事做好。”
自此，一家人三月里采下茵陈，晾干了包起来存放好，大树洞里的菌陈茶水再也没有断过，每天由我奶奶刷锅烧水，泡好茶后派家人送往，几十年从未间断。我奶奶去世后，此习惯仍由后人一直保持，直到1985年桃江河上修了桥，渡口废弃，家人才把这每天要做的事停了下来，前后持续了近六十年。
（本文节选自欧阳斌、曾庆蕾、刘日龙合著长篇纪实小说《天年》，有改动。）
摄影 小夫（路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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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庆蕾，笔名寄白，赣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赣州市章贡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赣州路开文化文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