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开原创】柔软的力量(曾庆蕾)

文/曾庆蕾
 

为什么我总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目睹这样的情景,感受这样的人间深情?遇上了,它就触痛我的内心,震撼我的灵魂,激起我想表达的强烈欲望,且欲罢不能。
 
这个有些年份的运动场,虽然它换了新装,添置了很多的设施,也更换了新名——奥林匹克广场,但不大的运动场过去是,现在依然是人生的一个舞台,社会的一个缩影。别以为到这里来的人,只是晒晒太阳、散散步放松放松心情,或是唱唱歌、跳跳舞、运动运动健健身,倘若用点心,你就能从中觉察到世间百态,体悟到形形色色的人生。
 
因为家离这儿不远,故每天都会到这来散散步。两年前,我曾在这儿目睹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悉心照料一个脑瘫智障、体重达七十公斤的十六岁孙儿的情景。虽然我己将她的故事写成了文章公诸于世,但老太太那艰难辛苦的样子,却至今还在脑海里印存。
 
没想到的是,时过两年,在同一个地方,我又遇见了另外一位中年女人,目睹了她是怎样悉心照料一个智障脑瘫、体重约百来斤男孩的情景。
 
这些天,天气虽然炎热,但我仍然坚持每天傍晚时分,来到这个不大的奥林匹克广场散步。好几天,对这位中年女人与男孩,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很不情愿去打扰她(他)们,生怕揭到别人痛处,引起别人误解。然而昨天傍晚,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和颜悦色,态度诚恳地上前去向女子询问:“对不起,打扰您一下,能和您谈谈么?”
 
那女人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推着一辆轮椅,那个男孩在女人的扶持下,正随着轮椅歪着个脑袋,一脚高一脚低,扭动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听到我的招呼声后,女子停了下来,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
 
“大妹子,您尽可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这里天天见您侍候这个小男孩,觉得您很不容易,很了不起,想跟您聊聊天。”
 
听我如此一说,她才正儿八经地面对着我。哟,还很年轻,长得也蛮漂亮嘛,脸上露出的是温柔与善良,慈和与本分。我赶紧接下去问道:“这孩子是你……”
 

“是我儿子。”
 
“你是孩子的母亲?”
 
“是呀!”
 
“呵,我还以为你是他大姐或雇来的保姆呢!”
 
她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我随即再同:“孩子今年多大啦?”
 
“十四了。”
 
“哟,我看你还很年轻耶。”
 
女人这回笑了笑说:“不年轻了,五十了,家里还有个大儿子在上大学呢!”
 
“哦,不错不错,了不起!这个小男孩从小就这样吗?还是……”
 
“唉!”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刚生下来时黄疸过高没及时处理好,落下后遗症,就成这样了。”
 
“医院也没办法治好了吗?”
 
“这么多年,我带他跑遍了全国各大医院,各种治疗方法都尝试过,可最后医生都朝我摊开双手说,只能这样了,天天不间断地给他进行体能训练,让他慢慢地康复吧!”
 
那男孩见我与他母亲在聊天,两只手便不停地乱舞,嘴里不住地嗷嗷嗷直叫。尽管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我心里清楚,他一定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他的喜悦。
 

“孩子好像有意识,能听懂我们说话。”
 
“是的,经过多年的坚持,他现在好多了。他说你是他的朋友呢!”
 
“哦!”我抑制住自己的兴奋接着说,“你现在就专门在家照顾孩子了吧,”
 
“辞去工作都十四年了,天天在家侍候他。”
 
“孩子他爸呢?”
 
“孩子他爸在县里工作,只有假日才回来。”
 
“那你够辛苦劳累了。”

“还好,大儿子放学回家后,每次都能帮上点忙。”
 
“大妹子,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吗?”
 
当她说出姓氏时,我有种莫名的惊喜:“怎么这么巧呀,我也姓曾,咱俩同宗,真该叫你大妹子了。”
 
也许也出乎她的意料吧,她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再有陌生感了。
 
“你是哪里人呀?”
 
“宁都的。”
 

“哎哟哟,真是无巧不成书!”我顺势就给她来了句不太标准的宁都话,一下子彼此变得亲切起来。
 
“你也宁都人?”
 
“几十年前曾下放在宁都,是赣州知青。”
 
“这么说来,你也吃过不少的苦哟。”
 
“比起你来,我那苦算不了什么。”
 
“现在家里情况好转了,承蒙社区干部的关爱,孩子已送进了市特殊教肓学校,在那里接受康复训练。”
 
“那就好,那就好,祝孩子早日康复!”
 
散步完回到家里,我一夜都没睡好,反反复复的想像我的这位曾家大妹子,是如何辛苦操劳地侍候着她不幸的孩子。
 
记得有一位作家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人在写作时,身体里会有一些柔软的部分,这些柔软的部分一旦被触动,就会有一些调皮的东西迸发出来,这些迸发出来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一部作品。”
 
这位作家只是从文学创作的角度,说出了柔软内心于创作的关系,但我以为:人的内心里都有柔软的部分,一旦触动,就会有一些伟大的东西迸发出来,这些迸发出来的东西就能产生一部伟大的作品。
 
作为一个母亲,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应该就是孩子了。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啊!
 
一个母亲,只要她这一内心最为柔软的部分被触动起来,就能产生出伟大的母爱。这母爱,一旦根深蒂固了,她一定会克服一切的困难,全力以赴地创造出一部伟大的作品。
 
(记于2021年9月8日)
 
摄影  祥瑞(路开文化)




曾庆蕾,笔名寄白,赣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赣州市章贡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赣州路开文化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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